“白色的冰雪覆盖着黑色的大地，而生长出来的，永远是绿色的希望。”过去，一句“投资不过山海关”，一竿子打翻东北一船人。今冬，一座中国东北城市因冰雪旅游的爆火而吸引世界目光，这就是哈尔滨。

　　这个冬天，“尔滨”像一座舞台，东北兄弟省份都来添砖加瓦，南北方在此互动，东西方在此交融……这座舞台托举出的，是人们渴求发展的希望。

　　东西方文化交融的深厚底蕴是内力

　　客流不息的哈尔滨中央大街上，出现了一支与众不同的“导游团”，有年近花甲的资深教授、科研教学的青年骨干，有学历史的、考古的、旅游管理的……这是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的宣讲团，目标是“把哈尔滨讲给中国听，把中国讲给世界听”。

　　其中一位宣讲人高龙彬，是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副教授、黑龙江省哈尔滨历史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。他认为，哈尔滨出圈的深层原因，在于天时地利、政通人和，外力是条件，内力是根本。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是吸引游客的根本，是接得住、站得稳的底气。

　　哈尔滨中央大街张灯结彩，迎接中国龙年。 赵宇航摄

　　哈尔滨冰雪文化历史久远。在中国高纬高寒地区，多民族聚居于此，先人们从江面凿冰捕鱼，自制冰灯照明，开展冰嬉运动。俄罗斯、意大利等40余个国家的侨民曾生活在哈尔滨，许多中国人在这里第一次听到交响乐、看到芭蕾舞、欣赏到冰上杂技……

　　从高龙彬在中央大街的“课堂”中，中外游客了解了哈尔滨背后的故事：“您眼前的中央大街始建于1898年……1903年中东铁路全线通车后，哈尔滨成为西方文化传入中国的窗口，也是中华文化传入西方的驿站。多元、交互与共生的哈尔滨，成为东西方文明交流互鉴的重要地区。”

　　今冬，哈尔滨许多经典建筑成为游客的网红打卡地。拜占庭风格的索菲亚教堂因人造月亮而刷屏，老道外的中华巴洛克街区因冰玫瑰墙而更加浪漫，被称作“建筑艺术博物馆”的中央大街更成为中外游客的秀场。

　　2023年12月14日晚，哈尔滨索菲亚广场升起直径5米的人造月亮。 张育心摄

　　创意，点燃了“冬天里的一把火”，而这把火的原料是哈尔滨的“地利”。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进程，造就了哈尔滨独特的城市文脉、建筑艺术，才有了“霍格沃茨”的神秘、“北境之城”的梦幻。

　　这个冬天，排起长队的不只有超级冰滑梯，还有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，小讲解员用稚嫩的声音，让中外游客聆听了烙印在中国人民心头的沉重历史。在哈尔滨的冰天雪地中，先辈们曾用热血谱写了东北抗联精神，用开疆拓土孕育了北大荒精神。

　　高龙彬说：“在这里，游客不仅可以体验哈尔滨‘物质化’的冰雪娱乐，还可以享受‘精神化’的冰雪文化。”

　　向上生长的力量

　　2023年8月，哈尔滨马迭尔文旅投资集团重组揭牌，囊括了哈尔滨文旅产业的“半壁江山”。“整合后统一运营，可以实现资源的联动、人才的互通，从更高站位上布局谋篇。”哈尔滨马迭尔文旅投资集团党委副书记、总经理周巍说。

　　疫情防控平稳转段后的第一个冬季，中国冰雪旅游市场待爆，哈尔滨抓住了“天时”。据哈尔滨文旅局最新数据显示，2023年度，该市共接待游客总量1.35亿人次，同比增长145.78%，比2019年增长41.4%。

　　“这么多年，对东三省伤害最大的一句话就是‘投资不过山海关’，以至于很多没有‘眼见为实’的人，主观上就被这句话带偏了。”周巍说，在这个冬天，人们终于看到东北人一直以来的努力和淳朴，感受到了东北蓬勃的经济活力。

　　“黑龙江省从高位推动，将冰雪经济作为四个经济发展新引擎之一重点打造，推动冰雪运动、冰雪文化、冰雪装备、冰雪旅游全产业链发展。”周巍分析，所谓“游客要什么，我们就上什么”，就是根据需求侧调整供给侧，是管理理念和服务意识的真正转变。

　　2024年1月2日，两位海外游客手拿马迭尔冰棍在哈尔滨中央大街合影。 赵宇航摄

　　新媒体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在哈尔滨冰雪季来临之前，网络上就形成了“未成曲调先有情”的舆论氛围。周巍将文旅营销比喻成哈尔滨市抡圆的“三板斧”：核心IP打造、情绪价值提供、消费场景搭建。

　　当短视频呈现几何式爆发，哈尔滨一直以来的用心终于被看见。而这座城市令人感动的地方，是同时看见了来到这里的所有人，去聆听网友的建议，回应游客的需求。

　　人是哈尔滨出圈的主角，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流动，让这座冰雪之城变成温暖之城。“接下来，招商引资的氛围、人才回流的引力会增强。”周巍表示。

　　哈尔滨的爆火，不仅为中国各地文旅提供了“尔滨经验”，还为人们提供了正向的情绪价值。广西“小砂糖橘”组团来访，台湾“小当归”点赞比心，全国文旅花式“内卷”……这场冰雪大联欢背后，是人们压抑许久的情感迸发，是对美好生活和家乡发展的渴望。

　　周巍感慨地说：“中国人习惯含蓄地表达，这次却奔放了，奔放表达是一种力量，互相鼓舞是一种力量。哈尔滨搭建了一个舞台，激发了真诚的、善良的、温暖的、澎湃的情感共鸣。在辞旧迎新之际，抒发出了老百姓的家国情怀和美好愿景。”

　　走向世界的希望

　　墙内开花墙外香，“哈尔滨”一词的全球搜索热度持续上涨，外媒争相报道，入境游订单量显著增长，“中央大街外国使团招商推介会”于近日举行，44个国家、近400名外国来宾汇聚哈尔滨。

　　顶流“尔滨”不是一天炼成的，助推中国冰雪艺术走向世界的路很长。作为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、WICA世界冰雕联盟理事、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冰雪文化工作委员会秘书长的张鑫，是这一过程的见证者之一。

　　哈尔滨是中国冰灯和雪雕艺术的发源地，也是中国最早开展冰雪旅游的城市。各国冰雪雕刻师纷至沓来，在国际冰雪雕赛事切磋技艺，也通过政府的外交活动、民间的商业活动走出国门，逐渐形成了哈尔滨特有的“国际冰雪朋友圈”。

　　张鑫表示，哈尔滨开展国际冰雪文化交流的时间早、范围广、数量大、人员多，在全世界形成了广泛的影响力。如今，在全球范围内，哈尔滨依旧是冰雪雕艺术团队规模最大、冰雪雕产业项目最多的国际化冰雪都市。

　　令他印象最深的一次国际交流活动是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，“当地100名小学生为冰雕作品投票，喜欢哪个国家的作品，就插上哪个国家的国旗。我获得了数量最多的五星红旗，代表中国摘取‘特别文化贡献奖’。”

　　2024年是中法建交60周年，第40届中国·哈尔滨国际冰雪节暨法中文化旅游年开幕式于1月5日在哈尔滨冰雪大世界举行。今年也是中挪建交70周年，中国冰雕彩灯艺术展在挪威举行。张鑫参加了这两项活动，他表示，哈尔滨正以冰雪为媒介，向世界展示中国智慧、中国气派。

　　漫步在哈尔滨冰雪大世界，俄罗斯城堡冰建美轮美奂，寓意中俄人民友谊长存。“法国巴黎圣母院”和“中国天坛”的巨型冰建遥相呼应，由一座代表友谊的“冰桥”连接。“哈尔滨冰雪大世界不只是世界最大的冰雪主题乐园，还承担促进中国对外交流、传递国际情感认知的职能。”张鑫说。

　　哈尔滨冰雪大世界“穿越城堡”景观，呈现俄罗斯城堡的异域风情。 赵宇航摄

　　作为哈尔滨师范大学冰雪雕塑创意设计实践中心主任，张鑫与师生一同教授中外孩子们体验冰雕、冰版画创作，各国冰雪雕刻师还将作品赠送给游客。他说：“清凉的冰雪，滚烫的真心，是哈尔滨送给海内外游客的龙年春节伴手礼。”(完)